——岭上人家(下)
如今,仍有众多的温县百姓居住在清风岭遗存的荒岭上。 本报记者 杨 铭 摄 |
明知历史文化积淀深厚,却在史册中难觅踪迹。探问古温,探问清风岭,记者仿佛在时空隧道中来回穿梭,反复体验着久远历史的真实感。
清风岭在史书中为何难觅踪迹?记者想原因大致有三:一是古温历史过于久远,先秦人文是古温历史的亮点,而此时成熟的地理史书甚少,清风岭或许作为嵩山的余脉(也有人认为其不是嵩山余脉),没有独立记载于史书中;二是先秦时期,清风岭已作他名,被频频泛滥的黄河水冲跨之后无历史记载;三是清风岭原本是平原,在黄河水的冲刷之下泥沙堆积,从而在漫长的历史中逐渐形成土岭。
尽管如此,清风岭却是真实地存在,在浩瀚如烟的历史中依旧能够找到关于它的蛛丝马迹。记者通过多方查寻资料,找到了一些关于清风岭的有趣话题。
■话题一
清风岭与中国知名情诗《关睢》
《诗经》首篇《国风·周南·关雎》的首句“关关睢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,相信大多数人耳熟能详。那么,大家有无仔细思量过“在河之洲”中的“洲”到底在哪里呢?据有关专家考证,它可能就在孟津至温县的清风岭沿线,也有可能在河洛口正对着的温县清风岭区域。
在史书中查寻清风岭的痕迹时,记者找到了我国知名语言文学专家周明初的一篇关于考证《诗经》中“河洲”形成原因的文章,读来很有意思。
河,西汉以前专指黄河,不作通名用。“黄河”两字始见于《汉书·高惠高后文功臣表》,其中称:“封爵之誓曰:使黄河如带,泰山若厉,国以永存,爱及苗裔。”虽说如此,西汉以后,古人还是习惯以“河”专指黄河。因而,“在河之洲”中的“河”指的便是黄河。
那么,《关睢》中的“河洲”在黄河沿线的什么地方呢?周明初考证,《禹贡》《史记·河渠书》《汉书·地理志》《沟血志》等史书中均没有提及黄河中有洲。不过,《水经注·河水》(卷五)中多次提到过“洲”或“渚”。其中,《水经注·河水》(卷五)中的表述最能指向“河洲”的所在。
记者查阅了《水经注·河水》(卷五),其中有四处提到了“渚”。其一称:“河水又东径洛阳县北,河之南岸有一碑,(碑)北面题云:洛阳北界,津水二渚,分属之也。”
其二称:“晋朝郭颁的《魏晋世语》曰,晋文王之世,大鱼见孟津,长数百步,高五丈,头在南岸,尾在中渚。”
其三称:“县北有山临河,谓之崟原丘,其下有穴,谓之巩穴,言潜通淮浦,北达于河。直穴有渚,谓之鲔(wei,形状如垂体的鱼类,此处指‘尾’)渚。”
其四称:“洛水从县西北流注之,于巩县东径洛汭,北对琅邪渚,入于河,谓之洛口矣。”洛口北“琅邪渚”在古温境。
“渚”与“洲”同义。因而,通过以上所述,周明初得出这一结论:“《水经注·河水》(卷五)中所言诸洲,除最末一洲在今温县以外,其余诸洲均在今河南孟津至温县间的黄河中。”
周明初又称,《诗经》中的“周南”是指以洛阳为中心,北至黄河,南及江汉流域。因而,《周南·关睢》所言的“河洲”当在洛阳北郊之河中。
然而,“河洲”究竟是指孟津至温县诸洲中的哪个洲呢?《水经注·河水》(卷五)中称:“洛阳县北,水二诸分属之。”其所指之洲是在周朝故址洛阳正北,离洛阳最近,且此洲面积最大。
黄河出孟津后,其南岸有邙山,北岸有清风岭,它跨过最后一道出山口随即进入中原地区,河谷从此骤然开阔。河流由紧缩段入扩张段,流速下降,水势趋缓,由黄土高坡冲刷下来的泥沙逐渐积淀于此。另外,孟津至温县段河流侧蚀较为显著,故此段河道较浅平,易于泥沙堆积。洪水期,暴雨冲刷高坡之稀松土层,沙随水下,沙多于水,入宽浅段河道时来不及流走,因此造成泥沙淤积。当枯水期时,水流量小且流势缓慢,也易于泥沙沉淀。这样,日积月累、年复一年,河洲逐渐形成。
除了通过黄河水流经之地判断《诗经》中“河洲”的范围外,我们还可以通过古时温县的地貌进一步判断“河洲”有可能在古温境内。据目前的考古发现,古温文明的最早起源地应在今温县城东南一带。在这里,黄河水似脱缰的野马在其东南奔流,济水由北而来,沁水也在其北奔流,最终它们在武陟境入黄河。因而,古时的温县四面环水,清风岭岭下有大片大水冲刷而来的沃土。
■话题二
清风岭与大禹治水的渊源
清风岭是不是嵩山的余脉,它与《禹贡》中记载的大伾山是否存在关联,大禹治水时是否曾在清风岭“导沇水,东流为济,入于河”呢?若能找到确凿的证据,或许就能解开清风岭的“身世之迷”。
清风岭是横亘在黄河北岸的一道天然屏障。据乾隆五十四年《武陟县志》载:“清风岭,在县南十里,西连孟、温,蜿蜒而东,南接广武,抵于黄沁之汇流,中多名刹。”就此可推断,古时的清风岭先是东西走向,进而折向东南接今荥阳界的广武山,其间拦截黄河水,而终难抵黄河水的冲击,坍塌入河底。
谈及此处,记者还要提一提一座只存在于史书中的大山——大伾山,清风岭有可能是其被黄河水冲刷而留下的残余。由于大伾山存在多处学术争议,所以很难判断出清风岭的地缘归属。
最早记载大伾山的是战国时期的地理著作《尚书·禹贡》,其中称:“导河积石,至于龙门,南至于华阴,东至于砥柱。又东至于孟津,东过洛汭,至于大伾;北过降水,至于大陆。又北播为九河,同为逆河,入于大海。”据相关研究者推断,古书中的大伾山是位于获嘉、武陟、荥阳一带的黄土山,只是已经在黄河水的冲刷下塌陷得无影无踪了。由此可推论,大伾山是座独立的山脉,由于相近的地缘关系,清风岭或为其余脉。
然而,《郑州黄河志》主编王法星认为,清风岭与大伾山同属嵩山余脉。他称:“郇封岭(在武陟境,已消失)是其(指大伾山)北麓,清风岭是其被(黄河水)腰斩的残余。整座大伾山是嵩山的余脉,它从洛汭东岸起,逶迤东北行,越过清风岭,至郇封岭与黄河伴行……诸山体总宽可达百里之遥,总面积在100平方公里以上。”
温县知名文化人杨连仲为记者提供了另一种观点。他在研究清风岭形成的原因时曾谈到两种可能:一是黄土高原的尘土被风裹挟,在此落下,经长久积落而形成清风岭;二是清风岭原和邙山为一体,后被黄河浪涛冲开,一分为二,南为邙山,北为清风岭。清风岭原高数十丈,经千百年来的风雨剥蚀及人类破坏,现在已基本被夷为平地。但是,杨连仲并未提供更为详实的“清风岭原和邙山为一体”的依据。
杨连仲告诉记者,《尚书·禹贡》载:“导沇水,东流为济,入于河。”这段话可能是指,大禹治水时在清风岭处开了一个口子,并将聚集在王屋山和太行山之间的济水导流入黄河。据相关史料载,济水在古温可能有两处入河地:一是今温县西南的招贤乡上苑村(从夏至三国时期古温治所)东南一带;二是今温县赵堡镇平皋村东南一带。如果这些史料可以相互印证,那么,高耸的清风岭也应是大禹治水时的一座丰碑。
一番考证,难有定论。清风岭在今人心中始终是一个谜团,它的迷底或许早已沉入涛涛的河水之中,埋在了厚厚的泥沙之下。然而,清风岭与奔流的河水一起造就了繁荣一时的古温景象,这样的功绩令世世代代的古温人铭记,即使如今它只剩下残垣断壁。